二十世纪之前的早期肿瘤外科史

大多数和癌症外科治疗相关的早期记录出现在Edwin Smith和Ebers Papyri的描述中（公元前1600-1700年）。这些埃及作者在古代文献中，除了对乳腺癌进行临床表现的描述外，也简短的描述了将烧灼破坏作为一个潜在的手术方法来治疗实体癌症。这些记录描述了可以通过外科手术治愈的肿瘤，但告诫人们不要治疗可能致命的病变。似乎可以肯定的是，那些不可见的内脏癌症并不是那些时代人们所说的实体癌症。

二十世纪早期的肿瘤外科

在19世纪和20世纪之交，肿瘤学最重要的进展可能是辐射效应的发现。伦琴在1896年发现了X射线，居里夫人在1898年发现了镭，人们很快将这些技术转化为临床的放疗来治疗癌症，这是一个新的有潜力的治疗方法。癌症的广泛手术伴随着高致残率和高死亡率使得癌症治疗形势非常严峻，因此人们很快对这种新的局部治疗方式寄予了很大的希望，希望放疗能替代死亡率高的手术治疗。适合各种形式的辐射器或针头插入进行表面治疗的癌症，如宫颈癌、头颈癌、乳腺癌，首先接受了这种方法的治疗。产生低能量X射线的设备也问世了，能提供对癌症的放射治疗。

但不幸的是，在二十世纪上半期，限于放疗技术和设备的原因，放疗能量仅能到达千伏级别，无法有效治疗深部的肿瘤，同时有不可避免的射线导致皮肤毒性。了解更多关于放疗的历史，可阅读我们的此前的文章放疗的历史、现状和未来：为肿瘤病人谋福利。

这时人们很快发现放疗的临床效果不能达到预期，此时手术似乎是一个合理的替代选择。随后血浆和全血输血能力的发展（JohnScudder和Charles Drew的研究结果），和抗菌药物的发现，使得更广泛的手术更为可行。20世纪上半叶的放疗技术似乎不是外科手术治疗的好的替代品，更激进的手术方法成为癌症治疗的新希望。

二十世纪上半叶外科手术的进展体现在胸部手术中。胸段食管癌的首次成功切除是1913年Torek进行的。另一个主要的成就是1933年的第一个成功的全肺切除术，这由Evarts Graham和J.J. Singer完成的。在美国William Adams和Dallas Phemister在1938年第一个描述了远端食管与胃食管吻合术。这些手术在以前都是不可以想象的，主要是由于外科手术技巧包括止血、吻合等技术的发展，以及手术器械的发展。

在公元前五世纪，著名的希腊医师希波克拉底（公元前460年–375年），在和癌症相关的临床症状描述中记录了一些对乳腺癌的观察，但他也对局部手术治疗持负面看法。他告诫人们要谨慎手术，这很可能会缩短病人的生存期。他支持手术干预要有利于生活质量，并且把这种哲学应用于所有癌症的治疗上。

Celsus和Galen，是公元一世纪和二世纪的罗马医生，对通过手术和饮食治疗乳腺癌进行了大量的描述。Lenoidas，公元五世纪的希腊医生，实际上是第一个描述癌症根治术的人，描述了利用烧灼止血治疗癌症的手术方式。当时所有癌症的外科治疗方法都是很粗糙的，只适用于浅表肿瘤，如出现在皮肤或乳房的肿瘤。

那个时代另一个希腊医生Archigenes对相对浅表的宫颈癌做了临床描述，但他认为，尽管使用了他推荐的各种外用药物，宫颈癌是一种不可治愈的疾病。

从那时开始，在接下来的1500年里，外科手术因为创伤大、死亡率高而没有得到充分的发展和应用，在缺乏麻醉的情况下很少有人会选择接受痛苦的外科手术，接受手术的多数患者也会死于感染引起的败血症。肿瘤治疗和手术治疗整体上似乎进入了医学的黑暗时代停滞不前，直到十七世纪。就在那个时候，疾病的体液理论（血、痰、白胆汁和黑胆汁）开始慢慢被科学假说和实验所取代。

十八世纪，病理学家将癌症描述为一种会扩散到其他解剖部位的局部性疾病，从而引起人们对癌症治疗的新兴趣。病理尸检的进行，使得人们对人体生理学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John Hunter（1728-1793）被认为是外科手术之父，为许多领域引入了很多新的、有用的概念，包括肿瘤学。他认为，癌症是一个局部的过程，可用某种方式处理，癌症在某些情况下是可以手术切除的。他在癌症生物学方面提出了一些令人惊讶的现代概念，他强调在可行的情况下应完全切除癌症以及淋巴扩散的潜在区域。他对乳腺癌的这些看法，和后来19世纪后期外科领袖William Stewart Halsted博士表述的概念惊人的相似。

解剖学的研究，大体病理学的深入的了解以及尸体解剖的使用，整体上促进了对很多疾病的更好的了解，尤其是对癌症的理解。十九世纪的几项突破也使得外科和癌症外科得以发展。1809年，肯塔基州的Ephraim McDowell从病人身上切除了一个22磅的巨大卵巢肿瘤，该患者此后活了30年。这激发了人们探索可选择的癌症进行手术的兴趣。但直到十九世纪中叶麻醉和消毒技术的成功引入，癌症的有效手术才被认为是实际的或可行的。

直到Crawford Long在1842年首次使用全身麻醉，1846年由莫尔顿在麻省总院展示了全身麻醉在大手术中的显著效果，外科手术治疗在美国才取得主要进展。在19世纪中期，路易·巴斯德描述了疾病的细菌理论，成为约瑟夫·李斯特发展用石炭酸和热清洗手术器械消毒的前提。消毒原则由李斯特在1867年提出，这是另一个重大的进展，使得大型癌症手术能得以实施。

Robert Wood Johnson发明了一种个性化的无菌伤口包装，进一步控制了伤口感染。在19世纪后期，随着李斯特抗菌理论的实施（对手部，手术器具和手术室的消毒，以及严谨的手术技术和温和的组织处理），大大降低了手术的感染率。

十九世纪后半期，随着外科领域的发展，大量癌症的广泛手术切除得以发展，乳腺癌仍然是主要的焦点。法国的Valpeau、伦敦的Moore、费城的Gross和Pancoast都写了大量关于乳腺癌根治术的原则和技术。然而，人们公认巴尔的摩约翰斯霍普金斯医院的William Stewart Halsted医生，第一次在1891规范了乳腺癌的最佳手术方法。尽管二十世纪早期渐渐增加了很多非手术治疗方式，他发明的乳腺癌根治术，仍然是乳腺癌的经典外科治疗方法。Valpeau治疗的乳腺癌患者的长期生存只有5%到10%，但Halsted的乳腺癌根治手术方法，使得乳腺癌的治愈率超过40%，这是惊人的进步。

William Stewart Halsted使用细致的组织处理和无菌技术，发展了乳腺癌根治术中整块切除原则（即En bloc resection，这是癌症外科手术中独有的、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基本手术原则，非癌症疾病没有整块切除的要求，我们会发文单独讲述这一重要原则的来由）。除了作为一个有才华的外科医生，Halsted医生对未来的外科医生的教育表现了很大兴趣。建立外科医师住院医师培训制度是他的功劳。外科医生学习外科手术的科学性和实用性，旨在提高外科学标准。Halsted和其他癌症领域同事William Osler爵士的合作标志着多学科治疗的最早的开始。

在这一时代（十九世纪后半期），胃肠道、头颈部、泌尿生殖系统和妇科的主要癌症的手术治疗得到发展。那时候，没有有效的其他替代治疗疗法，因此手术是治疗癌症唯一可行的方法。

二十世纪中叶的肿瘤外科治疗

虽然已经发现辐射对肿瘤的作用，但放疗效果不理想的结果导致了癌症治疗暂时还是由外科主导。癌症手术治疗里程碑式的事件和人物悉数登场：

腹部肿瘤：Allen O. Whipple博士在1935年第一个进行了胰十二指肠切除术治疗胰腺癌。Pack和McNeer，Longmire以及Lahey 和 Marsha在上世纪40年代扩展了胃癌手术范围。原发性和有限的转移的肝癌的肝大部分切除术由Pickrell和Clay，法国的Lortat-Jacob，以及Pack和Baker完成。手术的方式和技巧飞速的发展，，这些广泛性手术成为很多癌症的标准治疗。

盆腔肿瘤：芝加哥的Alexander Brunschwig是晚期胃癌扩大根治手术的代表人物，当他在1930年代和1940年代在芝加哥大学担任外科教授期间，他产生了应用这些更激进的手术原则来治疗子宫癌的兴趣。1946年，他完成了第一个全盆腔脏器切除术治疗宫颈癌复发。1948年他被招募到纽约纪念斯隆凯特琳癌症中心做首席妇科专家，继续探索这一广泛性的手术的作用。这个新的职位使他有机会探索宫颈癌各个分期的手术方法。波士顿的Meigs博士，是宫颈癌根治性手术的支持者，还有波士顿Howard Ulfelder和圣路易斯的Eugene Bricker（回肠代膀胱尿流改道的创始人），都强调根治性手术治疗盆腔肿瘤。

乳腺癌：乳腺癌是女性的另一种主要的癌症。从二十世纪初Halsted博士推广根治术时，患者就开始接受这种根治性手术方法。然而，纪念医院的JeromeUrban，哥伦比亚的Everett Sugarbaker，秘鲁的Eduardo Caceres扩大了这一手术操作，包括同侧内乳淋巴结清扫。

在20世纪50年代，大多数癌症的治疗理念主要是外科手术，手术越大，治愈的希望就越大。这些手术的范围的扩大被认为是真正的癌症治疗方面的重大进展，“癌症外科医生”是当时专科癌症中心的临床领导者。在美国，外科肿瘤学（Surgical Oncology）这个术语还没有出现，但是癌症外科医生在主要的医疗中心和癌症中心都很受欢迎。

二十世纪中叶后的癌症外科：变革之风

癌症治疗的重点在二战后开始发生了重大变化，而这也开始影响到外科治疗。放射肿瘤学的科学发展得更为成熟，通过放射肿瘤学专科医师的认定和主要的技术进步，放疗这种治疗方法也得到了非常大的改进。

著名的病理学家和肿瘤医生James Ewing博士确信放疗优于癌症的外科手术治疗。James Ewing博士被誉为癌症多学科治疗之父，他很早就提出了这一方式，并随着对肿瘤认识的不断发展而发展。James Ewing在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和三十年代在领导纽约纪念医院时，他把自己这方面的信仰推广给癌症外科医生。当时有人给纽约纪念医院进行慷慨的镭的馈赠和供应，同时出现了两个杰出的物理学家（G.P. Fialla和Edith Quimby），他对放疗这一治疗方法信心进一步增强。然而外科手术领域的也在迅速发展，随着Ewing于1943年逝世，人们对癌症治疗的兴趣从放疗又回到手术治疗上。放射肿瘤医生已经在欧洲一些癌症中心站稳脚跟，但是直到二战后放疗技术出现重大进展，1953年第一台直线加速器在加拿大问世并治疗患者，放射治疗作为一种治疗手段的重新兴起在美国才开始发生。

第一个有效的抗癌剂（烷化剂氮芥）是在二战临近结束时首先由在化学武器设施工作的科学家发现的。C.P. Rhoads, David Karnofsky 以及Joseph Burchena战后在纽约纪念医院探索了烷化剂的临床应用，其他人（Gilman，Phillips和Goodman）做了类似的观察。烷化剂的治疗效应被得到证明，特别是对血液系统的肿瘤。但对更为常见的实体肿瘤的益处就非常有限。稍后，这些药物和其他药物对常见的、一向接受外科治疗的癌症展现了效果，激素治疗也被证明对一些癌症的治疗产生了明显的疗效。临床化学疗法专家很快就被称为肿瘤专家，这严重威胁到了“癌症外科医生”的角色。

进入二十世纪的后半叶，正式主导癌症治疗的外科医生，开始发现在这个领域，外科作为主要专业代表的角色受到来自放疗医生和内科医生的激烈竞争。直到上世纪60年代中期，一直致力于肿瘤外科领域的普外科医生才开始使用肿瘤外科“Surgical Oncology”这一术语。

外科肿瘤医生独立的学术组织的建立

肿瘤外科协会SSO是由James Ewing协会发展而来的。当时学术界的一些外科医生（主要是Donald Morton和Tapas Dasgupta）曾建议建立肿瘤外科学术协会。1975年在协会主席Edward Scanlon的主持下，在Harvey Baker和 Murray Copeland等肿瘤外科医生先驱人物的强烈支持下成立了肿瘤外科协会。

自成立以来，肿瘤外科医生有了自己的组织。肿瘤外科学会制定了培训指南，审查和批准了医生培训项目，以年度学术会议的形式不断扩大科学交流，并通过肿瘤外科学会进行协调组织临床试验。组织的成立使得医学界对肿瘤外科的兴趣日益增加，同时也表明了它在癌症治疗中的一贯的重要性。